韩松落《为了报仇看电影》
内容简介:
电影是真实的虚构
生活是虚构的真实
现实中无法兑现的诺言,无法实现的梦
让我们一起去电影里找寻结果
本书由韩松落的电影随笔结集而成。
所谓“电影随笔”,是介于影评和生活随笔及时评之间的边缘文体,以电影为素材和话题的因由,着重考察我们的生活在影像中的映射,以及影像对我们生活的渗透。
本书共分为四辑。《人生的质感》,借助电影观察人生;《熊不是泰迪熊》,借助电影窥探时事;《滋养灵魂的风景》,探查与电影直接有关的人与事;《私房话》,表达个人与电影的亲密接触。
自序 淡呀淡呀淡的光
「韩松落」
自从出书的事定了,我就在不停地向人解释《为了报仇看电影》是本什么样的书,并且一再声明:“不是影评,是电影随笔。”
一定要避开“影评”的归类,是因为身为普通人,最知道普通人对影评的畏惧。影评,多少带点正襟危坐的意思,何况,电影公司收买影评人的价目表在论坛和微博上广泛流传后,这种畏惧里又带上了点不屑。顺便说下,我恨这张来历不明的价目表,因为一天之内接到几个电话向我求证,如果我坦言没被人收买过,似乎说明了我并没被收买的价值,如果我含糊地说声“也有人跟我提过”,那么,到底是位列几等呢?总之都是为难。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想象中的影评,应当是李洋、崔卫平老师那样的。即便以举重若轻为风格,也得写成迈克的水准,才有资格自称“影评”。而我感兴趣的,只是看电影时候的愉悦以及电影里和我生活有关的部分,从房子的装修,到影中人的衣服,还有那些可以充当谈资的周边八卦,下笔的时候,自然也都着眼在这些方面。甘雨说我的书是“用感性的笔触,既评论电影,又不落俗套地只是关注电影本身,他更关注历史、文化风俗、人性等电影‘衍生物’,写出了电影这个能陪伴我们孤独和快乐的夜晚的艺术品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其实还是有点拔高。我的观看点,就是一个非影评人的观看点。当然,这样也好。电影,本就是一束淡呀淡呀淡的光,人生的乐趣,也都在于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至于“为了报仇”——是因为我喜欢的作家残雪有本书叫《为了报仇写小说》,而我的某篇文章,山寨了这个题目作为标题,现在又成了书名。“为了报仇”,噱头十足,而且念来十分响亮。
这本书里的大部分篇目,曾以专栏形式,在《新京报》和《燕赵都市报》刊载,在这里,要特别向编辑邓玲玲老师和宋燕、王坤老师致谢。是她们的宽容,让这个专栏持续,并最终促成了这本书。
半年前,回家路上,在首都机场候机,接到粲然电话,谈定了书稿的事。半年后,再次在首都机场落地时,陈笑黎发来短信,告诉我封面已定。在云端的一起一落之间,散碎的文章,变成了这本让我欢喜的书。
『注:题目来自郑智化歌曲《淡呀淡的光》』
代序 看,他曾经那么纯洁,现在也还是
「颜峻」
这是一个笔名。韩,松,落,三个汉字,以这种顺序排列。从上升到降落,音调形成特定的韵律;从规整的建筑到变化的方向,笔画有其视觉风格;从中正平和的“韩”,到从容自然的“松”,再到一个谦虚的、回归的“落”,含义从我们的语言系统中提取了暗示;而在中间,连接了两端的那个“松”,韵母向远方延展,平稳,包容。
不知道他怎么就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这是作家的本能。语言像血液一样,在某些时刻被唤醒,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他,就从此只属于自己,躲在窗后,看“韩松落”装扮、舞蹈、说话,和别人交换爱和遗忘。比如说:“这是个年轻的作家,一个湖南人,出生于新疆,在兰州郊县当养路工,然后成为工会干部,曾经过着双重生活,现在隐居在小城,海边。”比如说:“他比谁都迷恋温情,有时候则让人毛骨悚然;啊,他微笑着写到厄运……”他创造了“韩松落”,而我们清楚地知道,他不在那里。
居然还没有红,有时候我会想,是那些专栏延误了他的事业吧。否则,他应该靠几本长篇小说,惊世骇俗,或至少搏个名分。那些文字将被禁止,或删除,但也就会更有力——如果不是更有毒。有毒的不是内容,当然,从来都不是。他的文字,看起来细腻,但更准确地说,是他眼毒心静。他躲在窗后,看路人的发梢,那上面粘着的灰尘、昨夜的噩梦、梦里的血腥和酱油味、气息深处的脉搏、一息尚存的希望……眼毒的人通常心静,因为与世事有距离。而心静的人,我们都知道,其实都包藏着翻云覆雨的海。
所以他擅长写那种专栏,从晚报标题出发,每一个司空见惯的故事,背后都隐藏着惊心动魄的人性,或残酷荒唐的命运。然后是他喜欢的电视、电影、歌(他说“歌”,而不是“音乐”)及其作者,通常是大家都熟悉的,不小众,上至席慕容,下至莫文蔚。他把这些人写得像自己小说里的人物,了如指掌,既平凡又灿烂,或者说他使他们平凡,又发掘了他们的灿烂。而他的小说,却很少有可见的“人”,只有人物,承载着作者的激情。那激情总是沿着细节,渗入语言的肌理,当语言发作,已经不可收拾。他倒没有发表很多小说,但在豆瓣,可以读他的“黑童话”。用西川的话说,如果文本是干净的,那么就没有肮脏的诗。而韩松落的黑童话的干净的文本,可以说是一种很清澈很美的恶的文本,它细腻得触犯了人们日常感受的承受限度,比他写的那些故事更黑。
不必和萨德比较,至少,他不像侯爵那么啰唆。他已经通过那些被迅速消费的、鸡毛蒜皮的专栏,把韩松落隐藏起来,以便他安静地成长,这是萨德信徒所缺乏的、文学的耐心……有一天我看到他现在的照片,干净的方格衬衣,不再耀眼但依然阳光的脸,那并不真的是小城书生(地域上的边缘),而是另一个时代的风格(时间上的遥远)。他和我们保持了时间上的距离。那时候我理解到,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衣服。那不再是为了惊世骇俗,而是谦逊地写他想写的字,你会惊讶于他表现出来的平凡。
在鸡毛蒜皮的关于现实的文字旁边。他谦逊地也是放肆地写着罪恶。那是特别的罪恶。让人疼,上瘾,怀疑,产生力量和激情,并且安于其内在的秩序和美,从来不失眠。因为那也是被韩松落完成着的,用语言来体验的现实。他让韩松落洞悉这个。他创造了韩松落并以此为快乐。
又有一天,我听到了他的歌。他热爱最平凡而且美的旋律,很多年前就唱自己写的歌,但很少人听到,现在又请朋友重新录了。流行的配器,俗气得增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时空倒转,带我回到了他曾经着迷的,九十年代的夜总会、八十年代的收音机。好像必须要这样才能听真切那个歌声背后的人——那歌声被光明充溢,偶尔带一丝天真的淫邪,又融化在盛大的快乐中。
看,他曾经那么纯洁,现在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