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临界·爵迹》(Ⅰ+Ⅱ实体书版)
内容简介:
传说中的奥汀大陆分为东南西北四国,在这个世界中,充斥着神秘莫测的魂术,弥漫着权力和欲望的激烈争夺。
这四个国家中,最强等级的魂术师被称为【王爵】,每个国家的【王爵】各有七位,他们则代表着整个国家最巅峰的力量。
本书宏大而复杂的故事,就开始于四国中的西之亚斯蓝帝国。
生性单纯而憨厚的平民少年麒零,无意中卷入了这场帝国间的斗争。
从未接受过魂术训练的麒零被告知,他已被选为第七王爵的【使徒】,从此跟随他的领导者出生入死。
那些曾经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目眩神迷的强大魂术,开始不断出现在麒零眼前;那些帝国统治者之间讳莫如深的恩怨纠葛,也渐渐显现了真相的影踪。
麒零在经历了无数场触目惊心的争斗之后,却和与之形影不离、互系生死的王爵离散崩析,重归伶仃……
在追逐最高权力的过程中,在【王爵】、【使徒】激烈的厮杀中,阴谋与倒戈不断撞击着真理和意志,鲜血淋漓的死亡成为了常态……
究竟【王爵】们巨大而恐怖的力量由何而来?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白银祭司】又掌握着怎样的真相?这场旷世之战,究竟要将主角的命运引向王者的宝座,还是惨烈的死亡?
前言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写下了《幻城》,我从来不曾想过这个小小的幻想故事会彻底地改变我的命运——让我的人生也变得仿佛奇迹一样。
现在我二十七岁。这十年里,我再也没有写过奇幻的故事。
十年是一段怎样漫长的时光?
十年前看过我的书的人,他们或许已经告别校园,忙于写论文找工作,在就业还是考研间摇摆抉择;他们或许早就毕业,踏上社会,疲于朝九晚五的工作;更有可能,他们已经为人父母,忙着将哭闹的婴儿哄着入睡,忙碌得无暇再好好看书,连泡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捧起书本,都成为了生活里的某种奢侈……
而我却依然在写着,写了《夏至未至》,写了《悲伤逆流成河》,写了《小时代》……但却再没有碰过奇幻题材。
这十年里,不是不想写,而是不敢写。我想等到我的文笔和技巧再成熟一点儿,成熟到足以让绚烂的幻想变成磅礴的史诗;成熟到足以直视自己十年的成长,抬头挺胸地给出交代;成熟到足以面对一直在我身边的你们,一直透过文字和我共同成长的你们。
我不想辜负你们的信任和期待。
连载了十六回,历时一年多。但那些光怪陆离的想法,无数或细碎或磅礴的片段,没落到纸张上却已然有血有肉的人物,和他们构建出的另一个庞大绮丽的世界——这些早在我的脑海里,存在了更长的时间。
而今天,我终于可以满意地交出一份答卷,那就是《临界·爵迹》。
在出版之前,我甚至做出了一个让我们公司所有编辑和出版社同人们目瞪口呆的决定,我不再是简单地在连载的基础上续写结尾,而是将整个故事的脉络重新打散,在开头、中间、结尾,都穿插进数万字的全新伏笔和全新隐线,这样将造成整个故事的变动和更改,但是,对读者来说,也带来了一次全新的体验。所以整个故事急剧扩张,超过了30万字数的极限。全文不得不分为上、下两本。
这是对我自己的小说技巧的挑战,也是我十年来的一次正名。
我希望你们看到的,不仅是恢弘华美的场景、深刻激荡的故事,还有这些表象下面的,现实温暖的人性。
希望你们经过这十年,无论改变多少,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当你们合上书,闭上眼,还是可以找到十年前曾有过的,那份纯粹的原始的感动。
十年回归,不忘初心。
这也许是我最好的十年,也是你们最好的十年。
而《临界·爵迹》是我十年里最好的故事。
我将它送给自己,送给我一路走来的年华岁月。
也将它送给你们,送给陪我一路走过来的你们。
谢谢你们,从未离开。
……
序章 神遇
漫天翻滚的碎雪,仿佛巨兽抖落的白色绒毛,纷纷扬扬地遮蔽着视线。
这块大陆的冬天已经来临。
南方只是开始不易察觉地降温,凌晨的时候窗棂上会看见霜花,但是在这里——大陆接近极北的尽头,已经是一望无际的苍茫肃杀。大块大块浮动在海面上的冰山彼此不时地撞击着,在天地间发出巨大的锐利轰鸣声,坍塌的冰块砸进大海,掀起白色的浪涛。辽阔的黑色冻土在接连几天的大雪之后,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原。这已经是深北之地了,连绵不断的冰川仿佛怪兽的利齿般将天地的尽头紧紧咬在一起,地平线消失在刺眼的白色冰面之下。
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光线仿佛蒙着一层尘埃,混沌地洒向大地。
混沌的风雪在空旷的天地间吹出一阵又一阵仿佛狼嗥般的凄厉声响。拳头大小的纷乱大雪里,一个年轻而瘦小的少年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天地尽头的冰川深处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召唤自己,像是来自脑海深处的幽魂一样,挥之不去。
凛冽的寒风将他头上的银白色兜帽吹开,镶嵌着华贵白银滚边的深蓝色袍子,被风吹动得猎猎翻滚。他金色羽毛般浓密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瞳人闪烁着急促的光芒,风仿佛刀刃般吹过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脸颊本该泛着十二三岁少年特有的红润,但此刻,却只是一片苍白,他瞳孔里是无边无际颤抖的恐慌。
两边高高耸立的冰川崖壁在前方渐渐收紧,变成一个越来越窄的峡谷,前方遥远的天地尽头,冰川崖壁合在了一起,只露出一个阴森幽暗的无底洞穴,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天地间翻滚的雪花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巨大力量吸引着,狂暴地卷动进那个黑色的洞穴,然后就消失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仿佛被什么吞噬着……
“吱——嘎呀——”
“吱——嘎呀——”
来自洞穴深处的声音。
仿佛某种来自地狱的巨大昆虫的尖叫。每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耳膜都让人毛骨悚然。这种声音初听起来仿佛是巨大蜘蛛被烧死前的惨叫,但是听久了,却透露着一种瘆人的快感,变成了类似于小女孩的尖叫,那种混合着剧烈痛苦和疯狂快意的迷幻尖叫声。
少年已经站在洞穴的门口。
暴风雪在这里已经消失了声音。
所有的声响都仿佛被面前这个巨大的洞口吞噬了。庞大的寂静里,只剩下不时响起的那种切割金属般的刺耳尖叫声。少年的瞳孔里翻涌着混沌的光线,他的表情看起来极其惊恐,但是却又呈现着一种混沌的向往,看起来让人后背发凉,一双瞳孔兀自颤抖着,仿佛两摊熔化开来的金漆。
少年睁着他的双眼,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洞穴里深不见底的黑暗。
压抑的寂静里,突然传来一丝声响,沉闷却轻微,仿佛血液在逼仄的血管里奔流时的汩汩声。
少年低下头,洁白的冰面上,一丝青黑色的仿佛静脉血管一样崎岖歪扭的东西,从洞穴里不快不慢地朝自己脚下蔓延而来,仿佛一小股冰面下正歪歪扭扭往前流动的黑血。他蹲下来,低下头,似乎有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力拉扯着他整个人往那股黑血静脉靠近。他埋下脸,仿佛想要把那丝诡谲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似的,一寸一寸地将脸庞压近冰面,小小的身体呈现着一种扭曲的姿势。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他那张精致而白皙的面容上,正一点一点浮现出蚯蚓般密密麻麻的静脉血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他的琥珀色瞳人在逐渐靠近冰面的过程里,逐渐地变为混沌的黑色,仿佛几尾漆黑的金鱼游动在他的瞳人里。
“汩汩——”
突然一声脉搏跳动的声响,那条冰面下细细的静脉一样的东西,瞬间从洞穴深处往少年脚下的冰面位置逐渐膨胀扩大,变成了胳膊一样粗壮的黑色管状物体。少年眼前突然闪过一团漆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视线一花,一团急旋而来的气流,将少年卷裹着,瞬间拉离了洞穴。少年只听得见鼓满耳膜的急剧风声,完全看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有无数透明的气流仿佛锋利弹射的剑刃,把空气如同布匹般“哗哗”地裁剪着。
“你知道你刚刚差点儿死了么?”
急速旋动的气流里,传来人声。听不出感情,甚至听不出年纪,仿佛纯净的水和空气一样,是很温柔的男孩的声音,但因为又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冷漠,感觉年纪很大。
蓝袍少年抬起依然惊魂未定的面孔,他的瞳孔渐渐从混沌的漆黑重新凝聚成金灿灿的琥珀色。当视线重新聚焦之后,他发现面前渐渐消散的错乱气流里,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银白色短发少年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他的额前飘着几缕碎发,风吹动着他的细碎刘海儿,隐隐露出额前佩戴的一截镶嵌着璀璨钻石的黑色发冠。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身份尊贵。寒冷的大雪里,银发少年只穿着白纱的长袍,仿佛不惧寒冷一样,身上的白色披风如同没有重量的云朵,在他四周盈盈地浮动着,丝毫不受周围肆虐的风暴影响。
银发少年转过身去背对自己,蓝袍少年顺着他的背影往前方的洞穴入口处望去,刚刚自己所蹲处的地面,此刻,一只漆黑烧焦的手,从冰面下破冰而出,以一个仿佛来自地狱冤魂的恐怖姿势,凝固在风雪里。如果自己刚刚没有被这个少年救下,那此刻,那只黑色烧焦的手,已经扼断了自己的咽喉。
仔细看看,那只手却又不像人类的手,只有四根手指,每根手指上都是尖锐的黑色指甲,扭曲而锋利,烧焦般的皮肤上,有一个又一个仿佛脓包一样的红色囊肿,上面是仿佛脓血般黏稠的液体。
“难道‘那个计划’已经开始了?……但怎么会提前这么多……”银发少年望着幽暗的洞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某个还没有现身的人,轻轻地说着。从背影猜不出他的表情,但是温柔的声音里,隐隐透露着难掩的诧异和忧虑。
银发少年转过身,走到蓝袍少年的面前蹲下来,望着他白皙而精致的面容和他琥珀色的眼睛,轻轻地笑了。银发少年的面容,被这个英气的笑容装点得仿佛水晶色泽般迷人,阳光照耀在银发下隐隐露出的黑色钻石发冠上,反射出无数彩虹的光晕,照亮了他梦幻的双眼,他的一双瞳孔里仿佛撒满了大大小小的钻石。他的头发仿佛冰雪般银白,看起来就像个纯净的天使。
蓝袍少年问:“你是谁?”
银发少年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说:“我叫铂伊司。”
周围的风仿佛停止了,从银发少年身上传来的味道,仿佛一把干净的阿鹿斯港的香料般,淡雅而尊贵。这种香料肯定价值连城。
“你是谁呢?怎么会跑到极北之地来?”年轻的铂伊司站在雪白的冰面上,像个十五六岁的天使。他整个人就像是为这个冰雪的世界而诞生的一样,干净而纯粹,浑身闪动着钻石的碎光。
“我叫艾欧斯……”蓝袍少年小声地回答着,一阵轻柔的风从铂伊司的身后吹过来,于是他鼻子里此刻充满了从铂伊司身上传来的那种高级香料的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混合着雪花和香料的气味,头顶盛大而神圣的日光倾泻而下,仿佛笼罩着一场巨大的命运。
艾欧斯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年,他身后是那个巨大的黑色洞穴,看起来仿佛来自地底的怪兽正准备将他吞噬一般。他的笑容又温暖又美好,却又似乎带着一种因为温柔而显示出的淡淡悲伤——就如同风中弥漫着的、来自他身上那种类似阿鹿斯港香料般的柔和香味。
多年以后,艾欧斯每次回忆起这个场景,都觉得像极了一个阴暗的预言,一个漆黑的,灵犀一照。